一眼望穿（組詩）
梧丹夢
鵲橋
從天庭上落下
虛擬的橋有愛了
在銀河的折彎處，臨近結局
有兩個泳者靠岸
在橋下走一年
預知的戒備已經放下
長別的末端，不針對云
不針對人間的想象
選擇好橋墩，俯臥
不屈服于確定性的傳說
我愿以水泥、石頭和鐵
造你的真實
紙上的月亮
用力把月亮請到一張宣紙上
用河流、山崗、樹木
托起今年的中秋
我可以給月亮裝上翅膀，在人世間
飛上一會，也可以涂上色彩
讓它的身體暖和一些
更可以借助一棵香樟樹
遮住它臉上
越來越大的老年斑
認識我和不認識我的人
在宣紙上走動，保持
一副熟悉的模樣
筆墨急于與親人匯合
完成對團圓的渲染
無論他們在與不在，月亮
依舊用一小截的光
愛著
我看見，那個懷抱著月亮的人
從秦淮河邊走到我筆中
把被掏空的內容
還給了我
石頭
從一座高山上，練習后空翻、啼哭
從母體中脫離
后來，緊緊握住脾氣和秉性
練習蜻蜓點水
或者，沉入湖底與沙礫一起
沉默，從棱角分明到珠圓玉潤
學著練習人，練習鳥，練習萬物
練習老去，練習長皺紋
再后來，分裂出若干個
清醒時，寫著給花崗巖的長信
以為安身立命，理所當然
向著一條路久久佇立
握緊凝固的心
講述一座山的窘迫、喧囂
最后，一大群名字，被砌在墻上
完成一次自我的救贖
塵埃
一眼望穿，這競相飛舞的精靈
用具體，用抽象，攫取肩頭的秘密
那一刻，虔誠地靠上你的肩
聽風，卻被迅速地撣去
不留痕跡，聲音和笑容
從此向內燃燒
被我統領的百萬雄兵
退守到家具、鍋碗和書本上
退守到記憶里，回歸日常生活
練習凝固和堅守
放走水、蛋白質、不知名的昆蟲
我要測量出塵埃中那點含金量
太極劍
與一柄劍討論樹木、姿態和人
廣場上有了各種假設——
劍出鞘，接納晨光、鳥鳴、露珠
手臂上有氣韻走動、舒展
太極劍變得輕柔且靈巧
從并步點劍到獨立反刺
紅色的穗子，拂過衣襟、手肘
人劍相互纏綿、交換靈性
帶動腿，我在柔韌中化解鋼的硬
消弭于無形的合而為一
又把我趕進劍匣，越是平穩越小巧
越是找不到我
不聽話的手臂足夠養活一些倔強
手臂會有自己的主張，肯定有
散步
重要的是：一路上找出話題
把背道而馳的身影拉回來
協調周圍的石頭、花草和口腔
我可以與你的情感、語調和眼神默契
偶爾做一棵安靜的樹
風落下時，葉子不動聲色
像游弋在濠河水面上的兩只黑天鵝
靜謐到不在乎有多少人
路包圍住短促的語調
話語幽默且體貼入微，多了就
一次次重復，直到此時
邊界已經出現在了不遠處
把一條路散步到陳舊
我們綁定了下一條，路燈下
預謀一層一層打開
直到：假托之物盤亙在道路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