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里的祖孫樂
□ 吳曉云
熱氣蒸騰的八月，城市里的空調外機嗡嗡作響，老家的庭院里卻藏著另一番熱鬧。剛從城里回來的兩個侄女沐沐和易易，對爺爺奶奶端上桌的紅燒排骨、清蒸鯧魚、梭子蟹等一桌美味愛瞧不瞧，倒是每天扒拉完飯就拽著爺爺奶奶的衣角問：“瓜田的絲瓜又長了多少呀？冬瓜能不能摘啦？屋后的南瓜什么時候可以讓我們去摘啊？……”
這兩個孩子，像是天生帶著與瓜果的緣分。往年暑假，天剛蒙蒙亮，她們就踩著露水跟在爺爺奶奶身后，踮著腳夠架上的黃瓜，蹲在地里拍打圓滾滾的大西瓜，和紅彤彤的西紅柿呢喃細語，連沾在褲腳上的泥土都覺得是寶貝。今年老家沒種西瓜，可田埂邊的南瓜長得比沐沐的書包還大；廚房東面稻田邊的冬瓜，青瑩瑩的皮上覆著白霜，個頭快趕上易易的身高了。剛到家那天，她們就圍著冬瓜轉了幾圈，小大人似的跟爺爺奶奶“約法三章”：“這幾個冬瓜要等我們來摘，誰都不許偷偷摘走！”
爺爺奶奶笑著應道“聽你們的”，心里已把摘瓜的事盤算好——白日里陽光強烈，怕曬傷孫女們的臉蛋，摘瓜時間要定在傍晚。待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熱浪漸漸退去，爺爺挎著大籃筐，奶奶攥著剪刀，被兩個蹦蹦跳跳的身影拽著往瓜田走。
到了稻田邊，那只最大的冬瓜靜靜躺在瓜藤間，青綠色的表皮在暮色里泛著溫潤的光，一看就有十來斤重。沐沐眼疾手快，伸手就想搶奶奶手里的剪刀；易易也不甘示弱，踮著腳往冬瓜邊湊。奶奶笑著把剪刀遞給沐沐，又揉了揉易易的頭：“我們沐沐來剪瓜蒂，易易力氣大，負責接瓜好不好？”爺爺早已蹲在冬瓜的另一側，雙手穩穩托住瓜身，生怕孩子們失手摔了。
“嘿喲——”沐沐握著剪刀，使出了吃奶的勁去剪冬瓜蒂，可瓜蒂又粗又韌，剪刀刃剛碰到就滑了開去。易易在旁邊急得直跺腳，伸手想幫姐姐，卻差點把自己絆倒。奶奶趕緊湊過去，握住沐沐的手，一起對準瓜蒂：“來，我們數一二三，一起用力！”“一、二、三！”隨著祖孫三人的喊聲，剪刀終于咔嚓一聲剪斷了瓜蒂。沐沐和易易立馬伸手去抱冬瓜，可冬瓜太重，兩人臉蛋憋得通紅，“齜牙咧嘴”地吸著氣，才勉強把冬瓜抬離地面。爺爺趕緊從后面托住，幫襯著把冬瓜放進籃筐里。
往回走的時候，沐沐拉著竹筐的一邊，易易拽著另一邊，腳步踉踉蹌蹌，卻不肯讓爺爺奶奶幫忙。此時，夕陽已把整個天邊映照得通紅，霞光反襯著兩個孩子俊俏的笑臉，也映射在爺爺奶奶滿是笑意的臉上。回到庭院，她們把冬瓜放在堂屋門口地上，湊在一起摸來摸去，仿佛那不是普通冬瓜，而是珍稀寶貝。“這個冬瓜真像大翡翠！”沐沐興奮地喊，易易跟著點頭，她永遠是姐姐的忠實粉絲。兩人伸手抱住冬瓜，清脆的笑聲響徹整個庭院，一直傳送到隔壁的田埂。
原來，最珍貴的度假時光，不是滿桌的珍饈，而是祖孫四人在瓜田里的相伴，是一起用力剪斷瓜蒂的瞬間，是抱著冬瓜時那滿溢的歡喜。就像那首隨口吟出的小詩：“鄉村度假忙不完，瓜果時蔬摘得歡。姐妹同心祖孫樂，冬瓜嬉笑約明年。”明年的瓜田邊，想必又會響起這脆生生的笑聲，續寫屬于他們的溫暖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