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富陽至桐廬，一百許里，奇山異水，天下獨絕。”這是南朝文學家吳均對桐廬風光的褒揚。加之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的濃墨渲染，近年來我一直想去桐廬一游。夏天，媳婦與孩子都放假了。跟桐廬山水來一個零距離接觸，此正其時也。
周六上午趕路。下午我們先去嚴子陵釣臺。坐船游富春江景色。天氣特別好。藍天白云非常濃。山水都是青一色。有一個嚴光嚴子陵的曾披著羊裘在這里釣魚。敢情沒本事的人不能稱為隱士，不然一字不識的村夫野佬都可浪得虛名了。嚴光是光武帝劉秀的同學。兩人相尚以道。后劉秀發跡了，位登九五，畫圖像到處尋他，終于找到。晚上與劉秀同榻而眠，把腳放在劉秀肚子上。劉秀說他還是狂奴故態。但不以為忤，要留他做議長（諫議大夫）。但嚴光謝絕了皇上美意，到這里垂絲，活到八十多歲。劉秀雖尊重他的選擇，但畢竟他連隱私權都沒有，行蹤都被官家掌握，不能算隱士，只能算逸士。現代民法典將公民的住址，電話號碼，行蹤列入隱私權進行保護實在是不小的進步。在富春江上回想嚴子陵的事跡，播放范仲淹《嚴先生祠堂記》，朗誦“云山滄滄，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旅途的勞累都忘卻了。我們一家人索性把襪子脫去，把腳伸到水里，享受清涼。我一邊追思古人的不戀棧，一邊留戀這里的山翠云深鳥啼。最后小舟換成快艇。駕駛員加快馬力，船時而傾側，時而返正，讓我們也感受一回富春江沖浪的快意。
臨近傍晚，孩子帶我們到三個古村玩玩。人們在山旁逐水而居。水沿山勢起伏。小河上下到處建有攔水的石壩。人們在石壩上浣紗洗漱。也有婦女小孩在兩個石壩中間的水塘游泳。我看得心癢癢，也下水游了一把。水很清澈，伸腳一探，河底全是圓石。最后一站是很有名的石舍古村。房子全是石頭磊成。有很多古代民居。這里大體屬徽派建筑，青磚小瓦馬頭墻。水流很淺很細。為了避暑，有人把天幕支到水里。山上到處是青竹。我們在一家山居用了晚餐。除點了竹筍外，還品嘗了這里的特色面條米篩爬。
周日上午九點出發，我們往二三十公里外的虎嘯峽進發。山路難走。十點才到了。一看山下停滿了車。有幾千輛。都是父母帶孩子來漂流的。有的孩子背著水槍。有的孩子拿著救生氣囊。我還看到一個白發老人來漂流，一問已68歲。汽車先把我們開到山頂，然后我們坐沖氣皮筏，順著水流往下漂。在每個急流險灘，舟與水碰撞很激烈。非常刺激。有時皮筏放的太多，造成下游堵塞，往下沖下來時人仰舟翻了的。好在水不深。漂了十多公里。大家在水流平緩處互相打水仗。帶的水槍水舀全都用上。人們好像在過傣族的潑水節。我們衣服全濕，仿佛回到兒時。我把手機放進防水塑料袋，掛在胸口，不時拿出來拍拍照。我們二00七年夏曾在廬山漂流。那時孩子才八歲。一晃十五六年過去了。孩子也大了。可我們心還沒老。
才離開虎嘯峽，天下大雨。我們回城休息。計劃下午去溶洞看看。桐廬的溶洞很有名，有垂云通天河，瑤林仙境。里面很涼塊。這也成就了桐廬避暑勝地的美名。傍晚雨止，我開車帶媳婦去游了垂云通天河。這地方我十三年前來過。媳婦今天是頭一回來。這是一條地下河。洞里幽靜涼快，有很多鐘乳石，還見到一線天。行了一段后，船要乘升降機升到高處，繼續行船。出來時，船已在山頂了。這真是造化弄人也弄河呀。
周一上午往回趕。我們先在富陽的龍門古鎮玩了半天。這是孫權故里。作為南京的最早開發者，孫權功蓋三分，利在江南。這里百分九十的人姓孫。古鎮里有孫氏宗祠和天子堂。辟有孫權的事跡展和牌匾題刻。古鎮上，孫家的堂號較多，名人輩出。孫武，孫權，孫中山都是一脈相承。孫權的爺爺孫鐘是一個種瓜的大戶。父親孫堅做到長沙太守。哥哥孫策開創江東基業。吳國有兄終弟及的傳統。孫權繼位后，也不是吃現成飯的。他是打贏了赤壁之戰、荊州之戰、宜陵之戰、濡須之戰后才做皇帝的。曹操曾說“生子當如孫仲謀”，可見他不是軟腳蝦。當時軍閥要出身名門世家，才有人拿香跟拜。畢竟經驗能力也要靠傳承的。
附：桐廬游詩三首
嚴子陵釣臺
富春江上彩云濃，
照見披裘釣士容。
倘有煌煌民法典，
諒無敕令覓行蹤。
快艇沖浪記
一葦橫豎任西東，
間或波翻起大風。
休道南來多冏事，
養生須學二師兄。
虎嘯峽飄流記
一任飛舟浪里沖，
溝溝坎坎樂無窮。
幾場水仗身全濕，
阿爸阿媽成幼童。
（作者崔武，系江蘇潤商律師事務所主任，商事仲裁機構仲裁員，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