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誰都希望頭腦清楚。清楚地做人，清楚地做事。清楚與糊涂這兩個詞，通俗易懂，常在嘴邊耳際，其義涵人們再清楚不過了。但是，人生要頭腦清楚不糊涂真不易。世俗中，那些頭腦不清楚的人多被當作弱智，甚至成為“糊涂蟲”，了無人生的尊嚴。
清人鄭板橋一句“難得糊涂”，名噪古今，把多少人搞得糊里糊涂。不久前，我收到當年同窗女生微信，言曰：“糊涂是安心”。咬文嚼字細品味，總覺得味道不對，人生不需要這種“糊涂”，即回復：“對此言應作反思矣！”
鄭板橋原本言之：“聰明難，糊涂尤難，由聰明轉入糊涂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安心，非圖后來福報也。”此話作為鄭板橋的處世哲學，意在面對矛盾和困難時，不要過于執著，爭一時之勝，要放下聰明人的架子和思維定式，以一種看似糊涂的方式去處理問題，以換得當下心安。這種“糊涂”是故作“糊涂”，實際太過精明世故。
概念是思維的紐結。科學思維要求概念清晰，來不得半點含糊。而“難得糊涂”，變為一個文化符號，則太過玄奧，太多歧義。我不止一次見官員辦公室掛著“難得糊涂”的書法條幅，豈是要當“糊涂官”？老百姓要養你這樣的“糊涂”干啥？商人也有這么做的，難道要裝糊涂賺錢？當把“難得糊涂”作為一種精明與世故奉為圭臬的時候，裝糊涂就成了一種心術手段。紅塵渾作，世事紛擾，有太多人戴著假面，虛以委蛇蒙蒼生。而“難得糊涂”給世人帶來的另一負面影響則是無為慵懶，隨波任流，隨遇苛安。這就是真糊涂了。富民強國，發展社會健康生態，太需要弘揚正念精氣神，不為糊涂遮心性。洗心革面，甄別糊涂，努力去糊涂變清醒，是社會日進與人生日新的急切要求，是神圣高遠的自渡使命。
且先看看世俗中的種種糊涂相。
不爭的糊涂。物競天擇，優勝劣汰，本是天下萬物生存發展的規律。市場經濟更具競爭性，但在風云變幻波詭云譎的激烈競爭中，有太多人抱看不爭的心態，糊里糊涂過日子。且看：
輕信“宿命”的不爭。認為前世因果今生緣，貧富壽福非由我，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我再努力也沒用。聽天由命，守株待兔，隨遇安心。
自持柔弱的不爭。片面認為柔弱勝剛強，在激烈競爭中，心性溫順，性格柔弱，拿不出針鋒對策，端不出剛健手腕，一味和合忍讓，任被強者欺踏。
浪蕩閑適的不爭。活著就是浪，“浪一天算一天，混一天是一天”，今日不管明日事，今朝有酒今朝醉。生活慵懶，遇事不為，碰到酒色賭，常常就來一身糊涂勁，癡迷銷魂，摜蛋棋局都玩出癮玩出事來。我認識一位成功女性的丈夫，本是敦厚老實人，但迷上麻將賭錢后，一發不可收拾，兩年就賭輸了一套近百萬的住房，夫妻終至煎熬不過，離婚各奔。
受挫落魄的不爭。市場競爭優勝劣汰。一些人無奈無力，失崗待業，生存在危，不時嘆息“躺平”，再不愿在市場上打拼爭雄。無所事求，無聊得終日刷抖音自情自戀，打發時光。
魯迅在論及民族某些劣根性時，曾“怒其不爭”。毛主席說，他的心和魯迅是相通的。1917年，24歲的毛澤東在《奮斗自勉》中豪邁高歌：“與天斗者，其樂無窮；與地斗者，其樂無窮；與人斗者，其樂無窮！〞中國共產黨人有一個響亮的革命口號：敢于斗爭，善于斗爭。1949年全國解放前夕，毛主席專門撰文《丟掉幻想，準備斗爭》，深刻指明階級斗爭就是幾千年的文明史，把人民的邏輯概括為：“斗爭，失敗，再斗爭，再失敗，再斗爭，直至勝利”。新中國的獨立富強，人民的翻身解放，就是無數革命前輩和先烈英勇斗爭得來的。當今世界，國家核心利益的競爭角斗愈演愈烈。特朗普上臺后，甩鍋中國，頻頻揮舞關稅魔杖，使中國經濟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中國政府和人民唯有針鋒相對地斗爭，才能保護國家民族的根本利益。夢求美歐政府和資本對中國和善，松軟我們的競爭斗志，那就是天大的糊涂了。
任性的糊涂。本能失控。口好味，目好色，耳好聲，骨體膚里好愉逸，本是人之天性本能。天性本無善惡，但紅塵墨染，江湖浸漬，人欲無控，便如脫疆的野馬狂奔。常見好酒好色者嗜酒迷色如命。我認識的一位生意人，每到酒桌上就興奮得難以把控，不止一次喝多了口出臟話傷人，招至同座回罵更起勁，乃至動手拉絞干起來。糊涂如瘋者更酒后吐言：“我們賺錢就是賭吃嫖”，此種任性狂野，多至歧路絆跌，后果不測。
盲目放縱。房地產市場的任性擴張是典型的例證。一些地方罔顧市場需求，無力高新技術產業，實行土地財政，靠賣地來錢。房地產公司未經科學論證，盲目囤地，綁架銀行，造成房產嚴重過剩滯銷，亂了市場，也亂了銀貸。這種盲目亂投資還有許多，其初始多是搞政績，樹形象。但是，“糊涂官〞任性而為，只能至決策失誤，使投資失跌在嚴重虧損的坑里。
惡意非為。行騙和貪腐更是惡意任性所為。社會上行騙者很多，金融詐騙頻發，甚至和尚也穿著袈裟騙錢。十多年前，我帶職工和朋友去江西紅色旅游，途經一寺廟游觀，在廟堂內，肥頭大耳的和尚指著這個人說有小恙，那個人有病兆，指點七八個人留下求佛化災，要求每人請一柱300多塊錢的大香敬供，再各善捐600元。被點留者多不是徹底的唯物無神論者，不敢有違，個個掏了錢。我更看到酒肉和尚誘帶著年輕女性熱乎溜達。多年前更有人多次斗膽在我同事面前假冒我在解放軍高校的同學以討占便宜，直到我趕到現場對證，對方才露出假冒。行騙者作惡，多認為自己聰明過人，殊不知聰明過頭，物極必反，就不是聰明了。這種人誤了正念，虧了良心，多成為邪魔自坑自毀人生的“糊涂蟲”。
裝糊涂。明明是非清楚，但到具體處理問題時，有人就裝傻不露聲色，當縮頭烏龜，或者言不及義，王顧左右而言他。這種人對自己裝糊涂不是不清楚，但這種裝出來的“糊涂”實屬世故滑頭，一旦無奈抖出尾巴，只能信譽掃地，人品落價，“聰明反被聰明誤〞，成精滑飄浮的“糊涂蛋”。
人之糊涂蓋在無知非理性。不爭的糊涂浸染于“宿命”論和老莊“無為”思想，又誤讀了鄭燮的“難得糊涂”。任性的糊涂則是自利心太重，對“七情六欲”失去理性控制，私情縱欲壓倒了心神清醒。“裝糊涂”，是明哲保身，不敢正視現實，有意回避矛盾，無力解決問題，成為智性落地不負責任的真糊涂。有些人看似精明得不得了，但過于精明，太過自利，已遠離清楚與正義，實成“猴精”落入糊涂坑。
社會發展，天行健勁，都要求我們做人做事要心志清楚，切莫糊涂。清楚的基本含義就是明白、明了、明確，不作糊涂事，不做糊涂人。但是，清楚這個詞說之容易做之難。做人行事的清楚，既源之于道德人心、智性判斷，更見之具體實踐的知行統一。老師清楚精彩授課，醫生清準對癥治病，官員清明自律從政，自是崗職要求，又見智能大德，容不得半點糊涂。人走天地間，人生江湖行，唯有慧智清醒，遠離糊涂，篤實踐行，才能演繹精彩有為的人生。且看“清楚”絮語：
（一）清楚時態，尋抓機緣。做人做事都是在特定時空時態中進行的。這里的時態指的是時代大勢。在天地人“三才〞中，天為大環境，地為小環境，人是環境中的主體。社會大環境的走勢即是大勢。做事首先要明天下國家大勢。“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镃基，不如待時〞（孟子），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走九州”。不識大勢，任性而為，就是大糊涂，必歸失敗。小環境指的是主體在特定時空中的生存生態。小環境與大環境相依互動，對立統一，為主體發展帶來機遇。人民軍隊是人民民主專政的主要國家機器。人民解放軍在黨的領導下，為穩定社會大局做出重大貢獻。70年代初，參軍入伍成為青年人的光榮選擇。1972年，我高中畢業，正逢部隊征兵，我積極報名應征，光榮入伍。在20年軍營生涯中奮發作為，多有功譽。90年代初，正逢改革開放大潮奔涌，我果斷選擇轉業。當時，恰逢城市建設實行地上地下一體化開發建設，人防正對地下空間展開大開發，轉入人防工作正逢時勢。我在人防戰線，依據個人所長，選擇人防信息宣傳為主要工作，四年內在政府機關和新聞媒體發表文章近200篇。適逢其時地宣傳了人防改革建設的成就。
（二）清楚本質，格物因果。一個人頭腦清楚，與正確的思維方式密切關聯。認識始于實踐，但在實際做一件的時候，思考又是超前的。唯物辯證法的思維規律與范疇是一個系統工程，就直接實用性而言，清楚掌握下列兩個思維范疇，工作才能能排兵布陣。一個是現象與本質；一個是因果定律。
透過現象抓本質。事物的現象是事物外部表層的聯系。事物的本質是事物本身固有的決定事物性質、面貌和發展的根本屬性。但是人們常常被眼花繚亂的現象迷惑而不見本質。教育的本質是育人。課堂教育、課外辦班，家庭補課是形式，是現象。教育如果異化為賺錢的手段，那就背離了教育的本質。資本的本質是價值增值，生意的本質是賺錢，五花八門不斷翻新的賺錢手段只是現象。而資本隸屬于公有或私有，賺錢的性質就有別。特朗普競選美國總統喊出的口號是“要使美國再次強大”，而美國國家性質又是資本帝國。資本帝國的本質就是掠奪資源，增值資本。川普翻云覆雨，千般招數，都跳不出資本帝國的本質，我們與其交手，只能“丟掉幻想，準備斗爭”，一味息事求和，就是幼稚糊涂了。
看問題抓本質，尤其要甄清假象。人們多驚嘆現在社會上騙子太多。行騙者多花言夸口利誘下餌，受騙者多糊涂輕信被蒙。人們看問題開始多是感性的，要獲得本質認知，就要直面現實，由表入里，由此及彼，由淺入深，洞察精微。多年前在合肥一個經濟開發區，我曾遇傳銷者夸口當年投資6萬元3年后收入回報一千多萬，合伙傳銷人甚至拿出轉業前的團職軍官身份證往桌上一擺，以佐可信。什么投資能得這么高的回報？對方把我帶到不著實的投資現場，我反復質詢，終至行騙者啞口破局。但也恰有人被假言盅惑，受騙落井。
所謂因果定律，即事必因果關聯，因必有果，果必有因。立體透視，更是一因多果，一果多因。做事清楚得法，一定要善用因果定律透觀事物內外因本質關聯，從根由上切入治本，解決問題，
（三）清楚施策，步步為營。馬克思主義是行動論者。行動的清楚首在施策的清晰精到。施策在主體而言就是做事的計謀韜略，其實行過程包括調研分析、明確目標、制定方案、具體執行，監督反饋、調整優化等。通俗地講施策，就是出主意舉棋實施。好主意被稱“金點子〞。我住宅樓下馬路對面的一家“牛味十足”店，以牛食為業，已營業20年。其營銷可謂點點在路，日日生香。每日除外銷生熟牛肉、牛肉包、牛肉煎餃外，還根據時令把店面現食分項50多個，把“牛十X”做得十分精細。春夏秋能把牛十涼皮面做到近十個品種：有牛雜涼皮、牛肚涼皮、牛筋涼皮、牛舌涼皮，熏牛肉涼皮、干切牛肉涼皮、紅燒牛肉涼皮等，各各再加面條，生意熱騰紅火整片街區。
步步為營，極言精微觀察各種因素，一步一步地策劃布局。《三國演義》七十一回曰：“可激勸士卒，拔寨前進，步步為營，誘淵來戰而擒之。”步步為營，就是攻守兼全，穩扎穩進，不因一計錯亂、一步踏空而失棋丟局。
（四）清楚自己，凈心修齊。人生路向清楚，先在自我清明。古西臘哲學家蘇格拉底有句名言：“認識你自已。”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我想做什么，我能做能什么？認識自己是最難的。從做事的現在式，從現時應用性思考，尤要清楚如下：
自度長短，舉揚優勢。對自己作一分為二的分析，分別優長和短板，揚長避短，揚長補缺，使長處更長，優成優勢，在人生競技場上形成自己的實力。我在軍營20年，在政府機關20年，從參軍入伍第一天連隊組織寫作測試被發現寫作能力起，一直把文筆寫作作為自我培養與服務工作崗位的重點追求。在宣傳新時期人民軍隊和人防戰線時代風貌上筆耕不輟，和聲春色清音正能量，正是是對一己之長的發揮。
自篤愿景，力行不怠。愿景表示人們對未來美好事物的期待和構想。它強調主體在追求目標和實現夢想時具有遠大抱負和堅定信念。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人生就是選擇，清楚選定目標愿景，對主體作為具有重要的牽引力。愿景的正確選擇又基于清楚的判斷。其興趣愛好、基礎潛質、客觀條件，是斷判形成主體愿景的主要元素。但美好愿景的實現又取決于主體能動性的發揮和主客觀的統一。想做什么，不等于做成什么，在做什么不等于做好什么。客觀環境具有不與人的一廂情愿為轉移的制約性。在階級社會，在國際環境大背景下，主體做任何事件都有難以預測的風險。歷史證明，正確的心志愿景具有強大的動力性和牽引力，主體抱定遠景，無懼無惶，破冰搏浪，砥礪前行，篤實不怠，就會清楚地走向生命的高地。
自明有鏡，清心滌塵。人生清楚，貴在自明心境。中國古代早有“明心見性”之說，在古代認知中，“心”即是心臟和大腦，即是神明之主。心就是一片田，你播種什么就收獲什么。心就是意識能量，所有問題的解決方案都在心源之中。當我心清楚，我心純潔，我心光明，“本自具足〞，就能慧智勇敢地面對一切。
但是，紅塵瀟瀟江湖渾，身心難免染雜塵。要心志不迷，心境明澄，就要不斷地反諸自身，清心洗面。心之官則思，我思故我在。但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以自己的思想看自己永遠看不清自己。反諸自我，思必有鏡。自古就有“鏡鑒”之說。“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鑒，可以知得失”（舊唐書·魏徵傳）。反觀自已的身心以什么為鏡呢？馬克思主義“三觀〞是鏡子，普世的道德理性是鏡子，法律法規是鏡子，英雄楷模是鏡子，實踐也是一面鏡子。市場競爭，人欲橫流，很多人“三觀”炸裂，不屑于聽到馬克思主義這個詞。但是，正是馬克思的新唯物主義即實踐唯物主義把世界觀奠定在科學基礎之上，并形成與之相應的人生觀、價值觀。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是我們觀察世界反觀自身的唯一科學方法。現實社會，老莊思想和宋明心學乃至宗教神學泛行。離開辯證唯物史觀，太多的人會迷失在雜亂思想的霧霾中。一些人對生意、婚姻、升學、生死，不是科學地溯求因果，而是花錢去宗廟求簽問神，捫心許愿，這實是心性的迷幻。事物發展自有內在的因果定律和規律。實踐是檢驗心性認知，驗證頭腦是否清楚的唯一標準。你種什么因，就得什么果。即便是偶然的物象，意外的悲喜，也有清楚了然的因果聯系。
人生難得在清楚，真理鏡鑒自神明。江湖風險，紅塵變幻，明鏡高懸，徹悟人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境澄明，笑看風云，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實踐中，共情于春的新綠，夏的火熱，秋的金碩，冬的素簡，共歌天人合一的新天地，人生乃得大自在焉！
（陳伯生2025年5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