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硯
□ 胡劍明
讀初中的時候，語文課后有門課叫大字課，就是用毛筆在米字格的紙上寫字，老師說，只有毛筆寫出的字可稱為“書法”。我們當年所臨習的都是碑帖拓片，是出版的印刷品。
直到在南京認識葉伯瑜先生后，才知道，拓印是我國一門古老的技藝，簡單說來，就是使用宣紙和墨汁，將碑文石刻、青銅器等文物的形狀及其上面的文字、圖案拓下來，使其清晰顯現。據說，拓片也是一個風雅的收藏門類。葉先生就是一個“拓片發燒友”，他曾向我展示他拓印的古代墓志拓片、古代硯銘拓片，讓我見識了悠久的拓印文化。
他告訴我，古人留下的碑刻、青銅器上常有不少文字，這些文字有的難以辨識，光靠肉眼無法釋讀，如果拓印下來，拷貝到宣紙上，就容易看清與辨識了。古碑上的文字，絕大多數書法藝術很高，拓印下來，也有助于保留這些杰出的書法作品，方便后人臨摹學習。
葉先生是“古文字學”研究者中的多面手，他的詩書畫印與他發表過的“考古文章”形成了一個文化氛圍。第一次認識他，是在一個“拓印傳承”的節目上，他溫文爾雅，面帶笑容地說著“拓印文化”的歷史與價值，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古碑漫漶、損毀甚至蕩然無存，如果有拓片傳世的話，一定程度上能將這些古碑永久留存。
受到家庭的影響，葉先生從小就會拓印，水平很高，文博機構常邀請他去拓印古碑。我后來在葉先生工作室看過他拓印，他先把一塊殘碑清理干凈，然后將宣紙覆蓋在碑上，用水打濕宣紙。然后，拿出兩個“拓包”。一個拓包蘸墨，另一個拓包從前一個拓包上取墨，輕輕在宣紙上敲打。拓印完后，取下宣紙，一張拓片就完成了。拓印水平如果高，所拓的碑刻上不會留一點墨汁。
重陽節，又去拜訪葉先生，看他親手用鋼刀刻制了一方硯臺，這是一塊上好的石硯，石質精細，內有銅結晶之金星，屬于歙硯。長15厘米、寬9.2厘米、厚1.8厘米，正面卿云池、丅丄紋三邊框。葉先生刻的石硯，造型大方質樸，并在硯臺背面刻了一首自作詩：“昔為山顛石，雨晴白云生；今作案上硯，時煥五彩文。”我見之，也和了一首詩：“歙硯金刀礪古風，金陵見識伯瑜功。晴空雁字傳詩意，佳話春秋五彩中。”他隨后將所刻的硯臺正反面，演示著拓在一張宣紙上，將他的詩句題上去，立刻使制硯和拓印有了古趣，成為了相得益彰的藝術精品。為了激勵自己練習“書法”，也紀念這次訪友，我欣然買下了這方“案上硯”。
欣賞藝術作品，是對于藝術的守護與體驗，并感應到心靈深處的愉悅。同去的南京詩人劉曉先生說，人生美好的相遇也許較多，但與藝術家的相遇是唯有啟迪意義的，他當場吟詩道，“渾然猶可信，妙趣自天生。巧遇心頭硯，詩言讀與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