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大又香的梔子花，香飄千萬家……”聲音是從那個婆婆脖子上掛的小喇叭里傳出來的，是童音，透著一股奶味。婆婆的籃子里整齊擺著梔子花，徐佳佳看到滿滿一籃子的花。婆婆拎著籃子在火鍋店里轉了一圈，也沒有人買。徐佳佳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那個婆婆，她走路像極了自己的外婆。
外婆是最疼她的。外婆疼她的表現就是把所有的好吃的都收起來，等著她回來吃。有時，徐佳佳一個月才去外婆家一次，外婆收的那堆食物，有的已經不新鮮了，甚至出現腐爛的跡象。外婆眼神不好，統統都拿給了她，而且要看著佳佳吃完才開心。佳佳對外婆說：“看您一次，我得胖三斤，再胖下去都嫁不出去了。”外婆不說話，只是笑著看著她。外婆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照進她的心里，永遠定格在她的記憶里。
今天是外婆去世三周年。她一個人來到這家火鍋店，外婆唯一一次和她吃火鍋就在這里。外婆走后，再沒有人收著一堆好吃的等著她去。想到這里，徐佳佳的眼里就有了淚。
“婆婆，我買花！”徐佳佳忽然喊。那個婆婆轉頭望著她，對她笑，一臉的慈愛，緩步走到她的面前。
“乖乖，你自己拿，看好哪朵拿哪朵，一塊錢兩朵。”徐佳佳心頭一顫，以前外婆也是這樣喊她。她想和這個婆婆說會話。
“婆婆，你今年高壽？”徐佳佳問。
“我虛歲八十。”婆婆回答。
“您這么大年紀還出來賣花？”
“我孫女有抑郁癥，要花錢。我自己有退休工資的，我的工資少，不夠給她看病的。”婆婆小聲說。
“她爸走了，還欠了幾萬塊錢的債，我這幾年都還清了。”婆婆的聲音里帶著自豪。
“我白天在景區賣點小零碎，晚上到這邊再賣點。苦錢苦錢，不苦哪來的錢！”婆婆說。
“你這樣身體能受得了嗎？”徐佳佳看著婆婆站在那里，腰彎得厲害，忽然有心痛的感覺。
“我身體還好，越動越精神。要是什么事都不干，整天發呆，很快就傻啰。”
徐佳佳挑了六朵花，把其中的一朵插到了自己的頭發上，又把一朵插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清香四溢。
那個婆婆望一眼徐佳佳的手機，又望了一眼。
“乖乖，你錢給錯了，是三元，不是三百，我眼睛很好的。”
“沒事的，婆婆，掃錯了就算了。”
“不行的，你們上班賺錢也不容易，錢難賺的。”婆婆說。
“就當我把這一籃子花都買了，你也早點回家。”
“我們把這些花送給這里的人好吧，大家都能沾沾香氣。”徐佳佳說。她知道籃子里若還有花，婆婆可能不會回家。
“嗯，現在這是你的花，你怎么處理都行。”婆婆說。
徐佳佳拿過籃子，給每一位客人送花，給每一位服務員送花，給門口的保安送花，還給路過的一個快遞小哥一把花。她對每一位拿到花的人說：“是婆婆給你們的，老人家八十了。”
客人們接過花，朝婆婆微笑揮手。一桌年輕人，掏出兩百塊錢請她轉交給婆婆。
“您孫女的病一定會好的。”徐佳佳對婆婆說。
“她現在已經好多了，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婆婆說，“你這姑娘也會有福報的，因為你是個善良的人。”
“我們大家都會好起來的，因為，太陽每天都是新的！”徐佳佳說。
